玻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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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山的阴影》 安蒂·斯潘能 芬兰

在那些故事中,他感到困惑,瞒着母亲和妹妹买了一台昂贵的相机,同时在一个没有鸟儿的清晨离开,独自踏上一艘货船。“我自由了,我现在只需要早上,中午,晚上各铲一次煤,就能环游世界。”他如愿以偿,喜不自胜,每天都仿佛过节。在海鸥的包围中醒来,在群星的照耀下入睡,那台相机成为了他第二次生命。船长和船员永远不明白,为什么他总能知道下一个港口叫什么。斯里克说,他为此筹划了7年时间,世界上所有的港口,他都知道。有一次他们路过苏伊士运河,在埃及停靠了一周,这一周斯里克好说歹说终于从老船长那里要到了4天假期,他看着不远处的金字塔,那里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他问当地人如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塔顶,当地人指了指金字塔最底下的台阶:“从角落开始。”
一步,一步,一步。他大汗淋漓,誓不罢休,一定要到达塔顶。最后他爬上去了,站在上面,他看向那些棕榈树,椰树,沙漠,风吹起的帆布,空气仿佛是金子做的,闪闪发光,阳光下,他觉得上帝就在此显灵了。他拿出相机,用仅剩的没有被汗水浸透的衣角小擦掉上面的汗渍,对着天空,大地,面前的友人,一一按下了快门。
而在约翰那里,故事慢了下来,最后140页,我和拉里谁都不想着急,这本书已经行将就木,马上就要沉入我们的外世界之箱。拉里一整天只读了20页,我还好,读了50页,最后的故事是什么,我想我们已经猜到了,和前面所有的故事没什么两样,我们读的只是同一个故事,都发生在曼哈顿,都发生在夫妻,孩子,友人,敌人之间。老人们沉默不语。约翰找到了吗?他说,他一直在寻找,光照进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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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响,非常近》

如果太阳要爆炸,在八分钟内你甚至不会发现。因为那是光抵达地球的时间。八分钟内,世界依然一片光明,也很温暖。
爸爸去世一年了。我能感觉到,我和他在一起的八分钟,在慢慢流逝。

和锁匠的谈话,关于父亲的死,以及在公园里的冒险,和见到的每一个人谈上10句话。
“我要怎样才能找到这把钥匙对应的锁?”
“很难知道一把钥匙能开哪吧锁,有无数种可能。”锁匠大叔忙着收拾台前的制备钥匙留下的金属碎屑,他把它们耐心地聚拢,用手掌贴着玻璃桌面,一点一点扫下来,全部扫干净后,他意味深长地把它们洒进了垃圾桶,“孩子,很难,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拿着它,见锁就开。”
突然,他又哈哈大笑,说:“但是这也是我喜欢钥匙的原因。它总能打开些什么。”

“Q56-57-58。”
奥斯卡用剪刀大张大张地剪下人口本,截取上面关于Black这个名字的信息,那是爸爸留下的关于钥匙的唯一线索。他剪下它们,贴在布鲁克林地图上对应的地址,他坐在床边,专心地做着这一切,不告诉任何人,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他知道,很多事情,是只有自己做才有意义。
“有钥匙就一定有把锁。有名字就一定有个人。一定有把锁。我会找到它的。因为他希望我找到它。我会找到它,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延长那八分钟。”
“也许能永远延长下去。”

“不要停止寻找。”那是父亲在10月21号的报纸上圈出来的话。

我能吻你吗?
不……她哭泣,但是笑了。
那我可以为你拍一张照吗?纪念。
可以。
她接受,他举起相机,她又后悔了,抬手准备挡住。他按下了快门。

他说,我走不了那么远。如果我想让他一起去, 必须坐公交或汽车。
具体地讲,是他写道,而不是他说,他是一个无法说话的老人。真正无法说话的人几乎没有,除非你完全切除声带,偶尔我还能听到他的一些支支吾吾的声音,很明显,他是第二种可能,心理创伤让他拒绝开口说话。
火车上,我带上防毒面具,他写了第三句话给我:
“什么都别想。“
什么都别想是个矛盾修辞法,就像现在。我指出他的荒谬之处。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我父亲和我以前经常玩矛盾修饰游戏。我们学习功夫片的角色念出招式那样对招,我穿着跆拳道的衣服喊出“严重有趣。”他那时刚刚下班,还是上班的蓝衬衫,干脆利落地接下我的招式并回应“震耳欲聋的寂静。“
“当学生的老师?“老人写下第四张纸。
液化气体。“我条件反射地思考并回答,就像旧时光。
我们玩了一路,尽管他一句话也没说,但这是老爸死后我第一次觉得有人可以倾诉。

最后的信:
钥匙,物归原主。一切感谢。还有,我为我的失望感到高兴。

八分钟,全部藏在了红线背后的手书。以及一份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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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梦环游记》 皮克斯 (美国)

一场关于梦和爱的冒险。

欢迎来到墨西哥亡灵节。
你可以看到街道上撒满了橙红色花瓣,请放轻脚步,这些花径可是指引逝者探亲的回家之路,逝者们踩着花瓣搭成的桥,穿过墓园,回到家人身边。在未被看到的世界中。
每年亡灵节的晚上都是最欢闹的时段,届时人们举行音乐比赛,瞧瞧那些捧着吉他的小伙儿,他们大声唱着动听的歌谣,女孩们朝他们齐齐望去。那些想着成为音乐家的孩子们在观众席上两眼放光,大人们跟着节奏打拍子,街上的流浪犬也偷偷钻了进来,时不时逮住机会就偷吃墓园里摆的到处都是的贡物。圣塞西莉娅墓园里的每一块墓碑都挂上了闪闪发亮的花灯,小顽童们在其中玩抓人游戏,老人们一边呵斥他们一边又露出无奈的微笑。
在墨西哥文化,亡灵节是纪念死者的节日,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悲伤,相反,人们载歌载舞。
米格从来没来广场参加过亡灵节庆典,这里有他们家人最厌恶的音乐。
怎么会有人厌恶音乐?
米格从来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在电影的结尾,我想他明白了,家人从来都不讨厌音乐,正是因为太爱它,所以才要远离它,它带来的伤害实在太沉重了。
误会解开后,米格回到家,故事是完美的大团圆,而真正让人难忘的,是那些被唤醒的音乐,被音乐唤醒的爱,像拭去一层薄薄的灰尘,从未被唤起的名字再次在人们的口中传递。这部电影的主题并不是音乐,但是音乐却是最契合表达这部电影主题的媒介。如果当初埃科托离开时留下的不是音乐,可可奶奶可能……无法记住太久。音乐的旋律是无法真正遗忘的,只要你再次听起,你就能想起一切。
我们渴望被人记住,成为不会被遗忘的存在,成为不朽。
我想到了一个古希腊故事,在古希腊时期,一座神庙里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庙里的宙斯神像一夜之间被人砸碎了。这是对神的亵渎。
此事引发了居民间的极大骚动,他们因害怕遭受神明报复而感到恐慌。
镇上的街头公告员在大街小巷徘徊,示令罪犯主动在长老面前现身,接受公正的判处。
但罪犯当然不会自投罗网。而且一周之后,又有一座神像被砸碎。
现在,人们纷纷猜测是否有疯子流窜此地。于是,镇上警觉地安排了守卫,罪犯终于落网了。
人们对他进行盘问:
“你知道你会落得什么下场吗?”
“知道,”他说,语气里甚至透露着兴奋,“我会被判死刑。”
“你难道不怕死?”
“我怕死。”
“那么,为什么你明知故犯?”
那人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回答道:
“我是一个无名小卒,我的一生都默默无闻。我从没做过什么能够扬名立万的事,我也做不到。我做这些事只是想让人们注意到我……并记住我。”
沉默了一阵之后,他补充道:“只有被遗忘的人才算真正地死去,我认为,死亡不过是成为不朽的微小代价。”
不朽!
是的,我们都渴望得到别人的关注,我们希望成为重要且不朽的人物。我们希望自己的行为能够让别人发自内心地感叹:“他多厉害呀!”
但如果我们想被人重视,却又无法创造出一些实用或美丽的事物,那么就不得不另辟蹊径了,例如给他人制造麻烦。
而皮克斯则是展现了一种温柔的答案。
我想,这应该是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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