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球

欢迎来到玻璃球世界,目前地图还在搭建中,在一切完工后,直到最后一块玻璃落下,从尘土到星辰,直线们汇聚在一起,为您勾勒出生命的轮廓。而在那之前,时间还只是一种恒久的可能性。

愚弄

谈到外面发生什么事时,书里的人们都沉默不语。“我们为什么要去关注不属于我们世界的人?”主人公开口了,他承担叙述者的职责。今天的他也是和以前一样的装扮,普通的黑灰色外套,普通的白色内衬衫,普通的深蓝色领带,还有一个普通的棕色公文包,他本来还有一顶普通的浅灰帽子,也许是因为要写一个关于脱帽的多余动作太麻烦太琐碎,那顶帽子就被摘除了。他需要名字吗?书里只出现过一次他的名字,在书的三分之二处,在对白之中,不,是在独白之中,他甚至是不在场的。那句话是:“克莱克先生已经冻了快三个月了。”听到的人没有说话,只是离开了医院。他的名字重要吗?对外面的世界来说或许没有任何意义,主人公这个名词便已经囊括了所有。人们想起他时,更多的是想起书名,书名是他们所有人的名字。在书里的。他的名字只是用来不让他和其他人是同一人,区分,除此之外“克莱克”的音节便再也容不下任何一克多余的意义。这个名字就像一个小小的只能容纳一根火柴的火柴盒。
房间里的摆设非常简单,这是爱德华先生的办公室,时钟在进门的墙壁上挂着,电脑摆在窗户旁,电话淹没在文件中。爱德华照着文件上的人名电话一个一个拨打过去,他不断询问,有时因为不知道如何接话而下意识地重复电话那头的问题。他知道自己不会理解的。为什么要去关注外面的人?他想到了那部法国电影《画之国》,在那样的世界里,出现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很正常。但是这里不同。这里是书。是符号。他们是不具体的,抽象的,不确定的。他们与现实并不是简单的镜子里外。这里有一道沉重且厚实的大门,外面的人也只是误以为他们进入了世界,但是几乎,几乎没有人进来过,外面的人只是把自己对着门的自言自语当成了门后传来的声音。事实是,门后没有任何动静。门后的人们并不用声音与符号交流,他们是难以想象的……让人宁静。有传言说,只有死者才能进入这扇门。因为生者无法承受这份宁静,光是在门口,他们便已经竭尽全力了。
推币机,任何一家电玩城都能找到这种娱乐设备,你必须丢下一个硬币才有机会赢到更多的硬币,听上去很公平对不对,但是真相是,它分为上下两层,硬币从轨道落下后会掉落在上层,接着推机以一种永恒运动推动固定的距离,仅仅是一枚硬币是绝无可能被推下来的,必须要很多很多硬币的堆积,多到掉下一粒沙都会让这个系统崩塌的程度,才能让那枚你丢进去的硬币物尽其用。否则,你就只能听一声响。爱德华有时便觉得,自己所处的这本书就已经快崩塌了,而那位作者依然不闻不问,只管写。书里再也塞不下任何新东西了。爱德华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那巨大的推机推下去了。他是第一个角色,也是第一枚硬币。他并不害怕离开这本书,但是他想要去了解新的世界。他所知的世界只有两个,书里的,书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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