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星期二》 米奇·阿尔博姆 1959 美
《相约星期二》
“等他死以后,你再把他带去,
分散成无数的星星,
把天空装饰得如此美丽,
使全世界都爱恋着黑夜,不再崇拜炫目的太阳。“
葬礼在一个潮湿、刮风的早上举行。草地湿润,天空是乳白色的。我们伫立在土坑的周围,听见了河水的拍打声,还看见鸭子在抖动羽毛。
“我已经选好了墓地,在一个湖旁边,是一个适合思考的好地方。”
我趴在桌前,看着面前的鱼缸,那条红色的金鱼在水中吐着泡泡。思索,想念教授的话语,数自己的呼吸。
生活像橡皮筋一样,教授这样说,他管这个叫反向力,日子总是这样操蛋,一边是你想做的事,一边是你需要做的事。一场摔跤比赛。
我们从爱我们的人那里学到的事物和从伤害我们的人那里学到的一样多。
“我好害怕,教授,要是……我没有学会怎么办?”
“没有学会什么?”老人看着他,“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优等生,你没有理由学不会的。”
“只有学会如何是死,才能学会如何去活。可是,如果我学不会怎么办。如果我们所有人都像你父亲那样,不是像你。我们不会爱,没有接受爱的能力也没有给予爱的能力,如此害怕把自己托付给那些我们有可能失去的人,那该怎么办?”
“还来得及。永远不会太迟。爱总会赢的。“
他的眼睛眯缝起来,然后他哭了。他的脸就像一个泪腺还没有发育的婴儿一样扭曲着。我紧紧地拥抱了他几分钟。我抚摸着他松弛的肌肤,揉着他的头发。我把手掌贴在他的脸上,感觉到了绷紧的肌肤和像是从滴管里挤出来的晶莹的泪水。
“名副其实,爱是我们唯一理性去做的事。“
他醒来时,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天色微亮,五十年过去了,他再次看到了儿时的记忆,父亲站在街道等他入睡,宁愿在外面,借着路灯看报纸,也不愿回家。
他的死和他父亲的不尽相同。被爱包围,有他的家人,朋友,他心爱的诗歌,没有让人恐怖的意象,不在停尸房,没有警察,有泪水,微笑,释怀,拥抱,他死愿瞑目。
我打赌他是有意这样做的,趁着家人朋友都去餐厅准备晚饭时,他拔掉了氧气罩,安详地陷入昏迷。他不愿让自己的死被谁看到,不愿意那个过程成为某人害怕的回忆。他那一直用来写格言的铅笔从病床前的桌台滚落,坠落,最后滑进黑暗的柜子与地面的缝隙之中。他就这样离开了人世。他的书,笔记,木槿都在他身边。最大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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